K歌刺客还是维权难题？游戏主播即兴演唱被索赔10万

21世纪经济报道 记者诸未静 见习记者冯恋阁 广州、上海报道

知名游戏主播PDD（本名刘谋）陷入一场著作权侵权风波。

近期，他因在斗鱼直播间演唱了《康熙王朝》的主题曲《向天再借五百年》，遭版权方起诉索赔10万元。

事件发酵之后，PDD在直播间公开道歉，称已知晓在直播间唱歌属于商业范畴，需要经过著作权人的许可，如果权利人需要赔偿会积极配合。歌曲作词人张宏光发声，表示起诉索赔不为具体金额，主要目的是引起社会各界对音乐版权的重视。

此事引发了广泛的关注，有人不理解为什么仅仅在直播间唱了几句歌词就会被要求赔偿？

PDD在直播间演唱《向天再借五百年》是否构成侵权？

“答案是肯定的。”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律师夏海龙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分析，司法实践中首先判断原告是否拥有相关作品的合法权利；其次判断系争作品与原告作品是否相同或构成实质性相似；如果前两项条件满足，再考虑被告的行为是否可以以合理使用为理由抗辩，若不能，则被告侵权。 

换言之，未经著作权权利人许可，在《著作权法》规定的合理使用范围之外使用他人作品的行为，都构成侵权。

具体到本次事件中，他解释称，PDD在直播间演唱《向天再借五百年》时并未经过著作权人许可；同时，由于直播间观众可以向主播打赏、送礼物，这意味着PDD可以通过直播获得收入，那么其在直播间的演唱就可以被认定为具有营利性质的商业活动，故不符合《著作权法》第二十四条合理使用中“免费表演”的情形。

同时，直播平台斗鱼在此次风波中需要担责吗？夏海龙直言，此次情况下直播平台能够适用“避风港”原则，只要在收到侵权通知后及时制止侵权行为，一般不需要承担责任。

我国在2006年出台的《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中首提“避风港原则”，参考国际通行做法，构建“通知-删除-转送-反通知-恢复”的网络著作权侵权处理流程。“避风港原则”将平台区别于平台用户，平台只要履行“通知-删除”义务，就可以驶入避风港，不用为用户的上传行为承担责任。

事实上，这并非斗鱼平台第一次陷入到类似的纷争中。2019年，因旗下多位主播在直播时未经允许演唱歌曲《小跳蛙》59次，斗鱼被作品著作权人北京麒麟童文化传播公司起诉。

2021年10月，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审结斗鱼公司与麒麟童公司侵害著作权纠纷一案， 最终改判斗鱼公司赔偿麒麟童公司经济损失2.9万元及合理开支1.2万元。

二审法院认为，斗鱼公司未尽到审查义务，将网络主播使用涉案歌曲《小跳蛙》的视频内容通过网络进行播放和分享，使公众能够在个人选定的时间和地点浏览视频内容，侵害了麒麟童公司对涉案录音制品的信息网络传播权。

有意思的是，因为此次著作权侵权案例，涉及到知名游戏主播，所以也成为了一个鲜活的普法契机：主播在直播间唱歌一定侵权吗？主播年入千万唱歌侵权赔十万是否合理？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律师游云庭指出，并非所有直播唱歌的主播都存在法律风险。普通网民的表演如果不开打赏、不发商业广告，便满足了《著作权法》第二十四条中“免费表演”的情形，属于合理使用，所以只需要标明歌名和词曲作者名称。 

主播PDD原名刘谋，于2010年成为一名电子竞技职业选手。他曾夺得2013年SWL联赛第二赛季冠军，2013IEM新加坡站冠军，2014LPL春季赛亚军。2014年6月15日，刘谋宣布退役。2019年3月25日，刘谋正式签约斗鱼直播平台。截至7月6日，其在斗鱼共有1923.5万关注者。

2022年6月22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文化和旅游部联合印发《网络主播行为规范》，明确了网络主播提供表演过程中不得出现的31种行为，“未经授权使用他人拥有著作权的作品 ”包含其中。

游云庭预判，就PDD这个案子，虽然有直播打赏金额高的因素，但主播明显不属于恶意侵权，且已经道歉，所以要求赔偿10万元有些高。

不过他也表示理解权利人的困境：事后取证成本极高。“自己录个屏不能算证据，取直播的侵权证据得要派人做公证或者时间戳才行，如果直播间有回放，还能事后做，但现在很多直播间都没有回放，这个只能派人守着直播间。但问题是直播平台上的主播千千万万，能唱的歌有上百万首，大型版权公司有几十万上百万首歌的版权，而小型版权公司可能才几千首。所以要取证直播，一定要有技术措施监控加人力蹲守，但哪怕如此，版权人要守株待兔到侵权自己作品的主播也是大海捞针。”他说。

“侵权获利快、权利人及时取证难、赔偿标准过低、诉讼周期漫长，司法如何实现对权利人的实质性保护，依然是个难题。”夏海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