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 ChatGPT 入侵后的生活：要么掌控 Ta，要么被 Ta 取代

ChatGPT让我们窥见了未来从 2013 年开始，比尔·盖茨每年都会在 Reddit 论坛上开一篇 Ask Me Anything（问我任何事）的帖子，回答来自全世界网友的问题。

比尔·盖茨很喜欢这种互动形式，他认为帖子上网友们不加修饰的问题很好地体现了人们当下所关注的趋势，通过回帖的方式比尔·盖茨可以及时地为这些趋势提供自己的见解，与网友们一起讨论交流。在 2023 年最新的一期 Ask Me Anything 中，比尔·盖茨被网友问到了他在 2000 年所说的一句话。人们大大高估了 5 年后互联网，又大大低估了 10 年后的互联网。
网友问他，如今还有大型技术处于与之类似的转变阶段吗？比尔盖茨给出的答案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是最重要的。我不认为 Web3 有那么重要，或者说元宇宙本身并不具有革命性，但人工智能是颇具革命性的。
对于时下最流行的聊天机器人 ChatGPT，比尔·盖茨也给出了简明扼要的评价。ChatGPT 让我们窥见了未来。
正在被颠覆的当下当我写下这个标题时，我纠结了很久，到底是用它、他还是她。过去当我们聊到人工智能时，都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它来代替这个机器大脑，但对于能够理解并运用人类自然语言的 ChatGPT，我很难将其与冷冰冰的机器联系在一起。简单来说，ChatGPT 太像人类了。我不想假定 ChatGPT 的性别，于是我用了 Ta 作为代称。但为了写作和阅读方便，在下文中我还是用回「它」代替。这并不影响它在我心中的类人形象。人工智能大概是人们这几年讨论的话题中最接近未来的科技领域。在过去的一年，人工智能生产内容（A Generated Content，AIGC）用超快的进化速度颠覆了人们对于 AI 作画、AI 写作的想象，Stable Diffusion、ChatGPT 等 AI 产品的出现就像巨石投入平静的池塘溅起水花一样，引发了激动人心的波澜。与此同时，同被定义成未来技术的 5G 还在等待超级应用的诞生；自动驾驶还在 L4 级别上苦苦探索；而吸尽眼球的元宇宙，连大门都还没找到。

当柯洁败给 AlphaGO 时，你可能会觉得这只不过是穷举法的胜利，只要给 AI 喂够足够的电和算力，它迟早会用穷举法攻破任何有解的问题。当 AI 小冰出诗集时，你可能会觉得它只是在成千上万的文字中找到最符合人类阅读逻辑的排列组合，本质上和随机组合在一起的拼贴诗没什么区别，一样猎奇、新颖但空洞。这些 AI 应用都离我们的生活太远了。在大多数时间里，AI 只是活在云端的工具人，或者手机里一问三不知的语音助手，这样的 AI 几乎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更别说激起恐惧感——直到 ChatGPT 的出现。

2022 年 11 月，ChatGPT 一经发布便引爆了整个互联网，仅仅 5 天便获得了超过百万的用户，40 天内日用户超过了 1000 万，如此夸张的用户增长速度连头号社交应用 Instagram 都难以望其项背。一开始，人们只是想看看这个聊天机器人到底会闹出哪些笑话，但很快用户们便发现了不对劲：ChatGPT 不仅会用人类的语气聊天，还会根据人们的需求写小说、剧本、创作歌曲，甚至还会写策划案、请假条、演讲稿，只要与文字相关的工作，它都能答上来。

一个卖鱼贩因为被街道执法队欺负后决定去当警察，最终侦破了全市最大的贪腐案件的故事原本打算戏谑 AI 的用户对此感到了震惊，但很快这份惊讶之情又变成了对陌生事物的恐惧，因为在大众的想象中，AI 应该只对人类的需求作出反应，而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已经能够从聊天的只言片语中理解人类需求，并自我进行文学创作的 ChatGPT 打破了这样的刻板印象，让 AI 一词变得陌生，这种失控的感觉自然地让人产生恐惧感。ChatGPT 使用的 GPT-3.5 自然语言模型之前身，是 OpenAI 在 2020 年发布的 GPT-3。

在发布之初，GPT-3 也短暂火过一段时间，人们尝试用它编代码、写文章、做搜索引擎回答问题，GPT-3 都能一一胜任（虽然在信息真实性和准确性上仍有较大的偏差）。但这股 AI 生成文字的热潮并未维持太久，除了专业作家等文字工作者和程序员，并没有多少人愿意花时间调试 GPT-3 API 用于创作，AI 又一次被束之高阁。此时的 AI 文本生产技术就像是 iPhone 4 之前的智能手机，存在但不好用，它是精英分子的工具，普罗大众的玩具；而 ChatGPT 则是改变局面的 iPhone 4，它的出现解决了 AI 到大众生活的「最后一公里」。

ChatGPT 将一切繁琐的技术原理、服务调试都隐藏在了一个聊天框的背后，让人们可以用聊天方式操纵 AI，以这种最简单、最符合人类行动的方式将 AI 的使用门槛降至了最低。当人人都能使用 AI 生成文本时，AI 生产的效益发生了质变。别再问 AI 能做什么如果 ChatGPT 在某天发生宕机，那么第一个崩溃的可能是美国房地产中介。根据外媒报道，一些美国房地产中介在 ChatGPT 发布后便开始使用 ChatGPT 编写房屋描述信息，只需要向聊天框输入几个关键词，一篇充满溢美之词的房产介绍便在几秒钟之内完成。

对房产中介来说，根据不同社交媒体的风格编写吸引眼球的房产介绍是他们重要的工作，过去他们写一份房产介绍贴花上几个小时，而现在他们只要几分钟就能把文章发布在网上。出乎意料的是，AI 文章的引流效果甚至比人工撰写的帖子还要好。美国迈阿密的一名房地产中介 Frank Trelles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试用 ChatGPT 写的介绍贴一发出去就收到了顾客的回应，并且很快就达成了交易，因此如果未来 OpenAI 要对 ChatGPT 进行收费，他也乐意付费使用。一些房产中介甚至称他们已经无法想像没有 ChatGPT 该如何工作。

ChatGPT 目前或许还写不出像鲁迅、海明威那样震撼心灵的文字，但对于撰写房地产介绍、起草法律文件等公式化、高重复性的文书工作，它可以说是得心应手，而这些「平凡」的文字才是生活中的大多数。除了这些「市井街头」的生活场景，ChatGPT 也活跃在大厂员工之中。前不久亚马逊的一名高级法律顾问曾警告亚马逊的员工，不能与 ChatGPT 分享公司的机密信息，并且在工作中要谨慎使用 ChatGPT。

因为 ChatGPT 在亚马逊内部非常流行，一些员工将之用在了回答面试问题、编码、创建培训材料等工作中，并称 ChatGPT 能为他们的工作带来的「10 倍的生产力」。亚马逊的律师则认为，OpenAI 并没有明确的隐私信息保护条例，员工们输入的内容很可能会成为 AI 学习的新资料，并且考虑到微软对 OpenAI 的投资关系，亚马逊需要对数据安全处理得更加谨慎。目前亚马逊已经对 ChatGPT 做了一些安全保护措施，当员工访问 ChatGPT 时会收到警告信息的弹窗，提醒员工数据可能会被泄漏。然而大部分员工并不关心这些问题，他们更在意 AI 到底能将他们的工作效率再提升多少，并尝试着模仿 ChatGPT，开发出类似的服务。

像他们一样被 ChatGPT 震撼的人并不在少数，在爱范儿已有一批同事在试用过 ChatGPT 对自己的工作有了看法。

一名从事策划工作的同事把项目的关键词敲入 ChatGPT，一分钟不到就得到了一个自己要熬几个大夜才能磨出来的策划案，如此高效让他感到可怕。

另一位计算机专业的实习生则认为 ChatGPT 是个非常好的文案老师，理科专业的他并不擅长咬文嚼字，利用 ChatGPT 他可以把大脑中抽象的想法具化成落在纸上的文字，为他的工作节省了大量时间。

由此可鉴，比 AI 发展速度更快的是人类改变对于新事物之态度的速度。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人们就已经从惊奇、恐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开始期待并试图掌控这种神秘的力量，AI 成为了一种新型工具。对应到历史的话，ChatGPT 于 AI 的使用意义大概相当于 ABC 计算机（第一台计算机）诞生、富兰克林用风筝捕获电、原始人第一次使用火。请合理使用工具互联网的出现让每个人都能够在短时间了解一个陌生的领域，而 ChatGPT 的出现则让每个人都能在短时间内「伪装」一个陌生领域的大师。即使你对生物学一窍不通，你也可以用 ChatGPT 写一篇关于「用光谱学研究手性分子」的文章。ChatGPT 会搜罗互联网，快速地筛选与你关键词有关的内容，根据论文的写作习惯编排成一篇结构工整、条理清晰的文章，只要你不要仔细考究其中内容的正确性，用来蒙混过关已经完全够用。

同理，你也可以用 ChatGPT 编写一份对于新政策的解读文章、新行业的分析报告……在后 AI 文本时代，文章质量与个人能力正逐渐脱钩，这是新闻等内容行业讨论已久的行业危机，一些新闻工作者已经在对这一趋势作出改变。科技新闻网站 CNET 尝试使用 ChatGPT 撰写整篇报道文章，但由于 ChatGPT 学习的内容都取自于互联网，在成文时留下了别的文章的「学习痕迹」，导致 CNET 陷入了剽窃指控之中。该如何安全、合理地使用 AI 工具成了我们需要关注的下一个问题。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 Charlie Beckett 教授认为，目前大量的新闻都可以实现自动化生产，独创性和创造力并不属于新闻业，新闻从业者应该积极地探索新技术来帮助他们提高生产效率。按照他的设想，未来会有一大批低技术力的新闻从业者将会被淘汰，大量的新闻内容将由 AI 编写，AI 就像是犁田的牛，而人类只需要坐在它的背上把控方向。

但问题也随之出现：当 AI 撰写的文章出现事实性错误或者有剽窃嫌疑时，谁来为之失误负责？当输入的 AI 的隐私信息因为语言学习能力遭到泄露，谁又能填补这样的失误呢？我们现在还不能给出答案。正如比尔·盖茨当时对互联网的评价那样，我们目前不能高估了 AI 在短期内的发展，它既不会推倒某一个行业，也不会促成某种新兴行业的出现；但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 AI 的长期意义，它就像个催化剂，当行业出现了结构上的转型，AI 会让整个进程加速——无论是加速繁荣还是加速衰退。一旦从业者不能适应 AI 时代的新工具、新应用，就会被抛弃在历史的滚轮之后，就像马夫被司机取代一样。

作为 OpenAI 的主要投资者，微软正打算将 ChatGPT 等 AI 工具应用在自家的产品之中。以微软的客户管理软件 Viva Sales 为例，通过内置的 GPT-3.5 模型，Viva Sales 可以根据客户记录、来往邮件自动生成包含个性化文本、定价信息和促销信息的电子邮件，这将取代一部分销售、营销人员的工作。微软未来会有更多的 AI 应用出现在 Office 办公软件、Outlook 邮箱、Bing 搜索引擎等产品之中。作为现代办公的基础套件，这些软件的更新可能会改变目前人们的工作方式。ChatGPT 拉开了科技新阶段的序幕，如果你的内心仍未对它有任何波动，那么借用《流浪地球》中的台词可以这么说：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变革，直到这场变革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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