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P27“向正义迈出重要一步”：损失和损害基金成关键成果，淘汰化石燃料进展寥寥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吴斌 上海报道

在经历了两天的“加时赛”后，《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七次缔约方大会（COP27）终于达成了一份关键协议。

当地时间11月20日，COP27在埃及海滨城市沙姆沙伊赫闭幕，较原计划延长两天，最主要的成果是建立损失与损害基金，用于帮助受气候变化影响的发展中国家和脆弱国家。与会代表同意在2023年下一次峰会前成立损失与损害基金，关键细节仍未敲定，出资国和受益国名单也将在明年商榷。

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国际大宗商品研究室主任王永中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损失和损害基金是此次COP27达成的一项主要成就，后面应该会有一些资金给到部分发展中国家。但另一方面，鉴于此前富裕国家未能兑现每年提供1000亿美元的承诺，后续损失和损害基金能发挥多大作用还存在不确定性。

需要注意的是，此次大会上各国在逐步淘汰化石燃料上没有取得进展，而这正是驱动气候变化的最大因素。中国银行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王有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此次COP27会议是在全球面临严峻的能源危机背景下召开的，由此能源安全和能源减排便构成了一对突出矛盾，从对各国经济和居民生活影响看，能源短缺对当下和短期经济社会生活的冲击更大，各国将不得不在能源减排路径上做出一些调整。

在COP27初期，11月8日《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七次缔约方大会主席国和《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六次缔约方大会主席国发布了编写的联合报告，呼吁每年投入2万亿美元支持发展中国家遏制全球变暖并应对其影响，直到2030年。

这份题为“为气候行动融资”的报告称，其中的1万亿美元应该来自富裕国家、投资者和多边开发银行，另外的1万亿美元来自当地公共资源和私营机构。报告还确定了联合国气候谈判中需要投资的各个领域，包括减少温室气体排放、适应未来的气候影响以及补偿一些国家已经遭受的和不可避免的损害。资金来源对于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防止和应对气候变化影响造成的损失至关重要。发达国家政府提供的赠款和低息贷款应从目前的每年约300亿美元增加到2025年的600亿美元。

从最终的成果来看，COP27达成了部分目标。大会同意为受到气候灾难冲击的贫困国家建立损失和损害基金，虽然后续一系列细节有待商榷，但整体上仍跨出了关键一步。

中国气候变化谈判代表团团长、生态环境部副部长赵英民表示，今年是《巴黎协定》实施细则达成之后的第一年，也是《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缔约三十周年，因此，埃及把这个大会的主题定为“落实”，就是强调要落实，强调各方要兑现承诺。在发展中国家埃及召开的这次缔约方大会上，损失与损害基金的建立是这次大会的一大亮点，另外也启动了建立全球适应目标框架进程，这些都是发展中国家强烈呼吁的。总体上说，这次会议对整个气候变化进程是一个有力的推动，特别是在落实《巴黎协定》方面迈了第一步。

在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看来，“本届气候变化大会向正义迈出了重要一步，我欢迎设立损失和损害基金并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投入使用该基金的决定。”古特雷斯同时也坦言，本届气候大会结束时还有很多功课要做，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比起工业化之前，地球上现在的气温至少上升了1.1摄氏度。目前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仍处于增长趋势中，扭转碳排放趋势刻不容缓。

联合国气候报告显示，如果各国履行目前的气候承诺，到2030年，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仍将较2010年水平增加10.6%，比去年有所进步。联合国去年的评估发现，到2030年，各国排放量将增加13.7%。

但这些微小的进步并不够，实现减排目标任重道远。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此前表示，到2030年，二氧化碳排放量需要较2010年的水平减少43%，才能使全球变暖控制在比工业化前高1.5摄氏度的范围内。

这也意味着各国当前的气候承诺远不足以避免灾难性的全球变暖。如果按照现有的气候减排承诺，全世界到本世纪末将升温2.5摄氏度左右，无法达到《巴黎协定》努力将气温升幅控制在2摄氏度，且最好是1.5摄氏度以内的目标。

而此次COP27上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各国在最关键的排放问题上并未取得新进展，达成温控目标挑战重重。对于是否继续维持将全球气温上升控制在1.5摄氏度以内的目标，COP27上各国分歧不小，这对许多国家而言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基于各国当前的减排目标，维持1.5摄氏度的温控目标已经有些不切实际。因此巴西、沙特等许多发展中国家坚决反对1.5摄氏度的目标，强调必须将升温幅度维持在2度以内。

欧盟、英国等则有着不同看法。欧盟气候变化事务负责人Frans Timmermans表示，我们不希望1.5摄氏度的目标就此消亡，我们宁愿没有决定，也不愿做出糟糕的决定，此次COP27的成果“不足以让人类和地球向前迈出一步”。

和COP27前市场的预期一致，本次大会通过的协议并未包括逐步减少“所有化石燃料”使用的内容，只提到了逐步减少煤炭使用，逐步取消低效的化石燃料补贴，这与在去年COP26会上达成的共识基本一致。

世界资源研究所总裁Ani Desgupta表示，尽管在损失和损害基金方面取得的进展令人鼓舞，但此次协议中对于遏制排放的条款大体上复制了去年格拉斯哥峰会上的内容，并没有任何新的重大举措，这一点令人失望。

王永中对记者分析称，此次COP27是在多重挑战下召开的。受新冠疫情、全球能源投资不足等因素影响，全球能源价格大幅波动，乌克兰危机又加剧了欧洲能源危机，其他国家的能源成本也大幅上升。在这样的背景下，各个国家对于能源转型相对比较谨慎。

在王有鑫看来，全球绿色转型是非常复杂的过程，需要较长周期推进。当前，化石能源在全球生产和工业原材料供给方面仍发挥关键作用，据测算全球经济体量中超过80%依靠传统能源驱动，这一格局短时间内无法发生扭转。特别是对于欧盟等能源自主程度较低、高度依赖能源进口的经济体来说，此次能源危机也再次敲响了警钟，在无法确保能源安全的背景下过早放弃传统能源，将带来较大的能源安全隐患。

同时，新能源的广泛应用尚需时日，新能源的开发和投资需要投入较多的工业金属原料，而目前全球已探明的矿产资源不足以支撑实现《巴黎协定》下的全球能源转型路径，未来绿色转型的成本约束可能会日趋严峻。

值得注意的是，能源领域有一个“不可能三角”理论：能源的清洁、稳定和廉价三者不可能同时兼顾。也就是说，如果一国要寻求稳定与廉价的能源，那么能源的清洁性将难以保证；如果要追求清洁的能源，那么能源的稳定性和经济性就难以兼顾。王永中对记者分析称，此次COP27在清洁能源方面进展相对不大，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俄乌冲突下全球能源供应不稳定、能源成本大幅上升，各国对能源转型比较谨慎。

从长期看，未来能源转型将持续推进，但推进过程和路径将有所调整。王有鑫表示，为应对能源紧张和供应不足问题，不少国家当前选择放缓绿色转型节奏，在推动绿色转型同时更加注重能源安全保障能力。

展望未来，王永中也认为，能源转型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未来随着可再生能源成本继续下降，技术不断进步，可再生能源在稳定性和经济性上的劣势逐步缩小，能源转型的速度也会加快。